看電視,自然是十分平常的事。然而,第一次看電視卻是我一生記憶中的珍藏。
已經是三十七年前的事了。那時我正在部隊當兵。那年來,我所在的有線連剛完成從洞庭湖常德的架線任務,扎營在常德市郊。一天晚餐時,連長突然發布一個消息:今天晚餐后,大家集合去看電視。“哇,看電視!”食堂里頓時沸騰了。“連長,是去看不要人放映的電影嗎”?“連長,真的是去看那稀奇!”連長,是去哪里看,看什么電視,“連長沒有直接回答,狡黠地說:“這是機密,大家隨部隊去就行了。”那時,我擔任連隊文秘,“近水樓臺先得月”,上面的消息往往知道得早。晚餐后,幾位湖南老鄉把我當寶貝似地圍著問這問那,我竟然“泄了密”,悄悄地告訴他們:是去山上看,奇么!
下午5點30分,部隊就出發了,我們連隊總共百多號人,分坐車四輛有綠色帆布篷的軍用卡車上。我很幸運,和連長坐在車頭,可以心情地欣賞一路的風光。那天,下著毛毛細雨,遠處的山巒完全淹沒在云山霧灣里,近處的村莊,農舍像一幅幅神秘的寫意畫,只有公路兩旁的白楊樹清晰可見,像排看整齊隊伍的士兵一個勁地往后跑。汽車很快遠離了常德市。 這時,后面的車篷里傳來了議論聲:“奇怪,這是到哪里去,看電視不進城!”我心里有數,想想,應該快進山了。果然,透過薄薄的雨霧,已依稀可見山坡上那挺拔的松,婀娜的竹。車子進入山區,駛上繞山路,恰好雨停了。雨后的青山,翠綠欲滴,山風車松濤里起舞,泉水車石頭上跳躍,迷人極了!車子爬到豐山腰,已是薄暮冥冥。這時,路又窄又陡,并且坑坑洼洼,汽車只能艱難地轟鳴看龜行。我無意中探頭望望窗外,只驚得一身冷汗,汽車旁邊竟然是茫茫霧灣,不見底的深淵。這時,車篷里又傳來議論聲:“這哪里是去看電視,分明是上山打游擊!“我們不是去看電視,是車演電視。車演驚險電!”
不知繞了多少個彎,不知爬了多少個坡,車子終于停下了。這時,天色已黑。借著車子的燈光,可以看到,這里是一處十分開闊的地帶,估摸一下,足有田徑場大。這里三面環山,左右兩側黑魃魃的山峰下知有一些樓房建筑,兩側山頭有十來處閃爍的燈光,那里應該是士兵站崗的哨所。正面是一個大山洞,洞口直徑足有十來未。洞口兩側的崗位墩上各站著兩位威武的端著沖鋒槍的戰士。我們下了車,迅速排成整齊的隊伍。連長訓話了。連長說:“我們的目的地到了。這是一處軍事工業基地,大家來到這里,是看電視,不是游擊,我沒有騙你們。進洞后,只準看電視,不準問這問那,這是紀律!”連長發出了轉身動口令,于是,我們高興地向洞口走去。洞口的鐵門自然打開了。我們走進了洞門,往里約走了50米,又是一道鐵門。打開鐵門,“哇!里面竟然是一個銀光閃爍的世界。走進去,完全沒有了夜晚的感覺,各種燈光把亮度和色度調得如同白晝。更神奇的是,洞里有樹、有花、有草,還有籃球場。一棟大樓前的噴池正在噴射水花,金色的鯉魚在悠閑地游著。這使我想起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。真實,這里比桃花源更神奇。
看電視的地方是一個寬敞的大廳。我們百多號人坐下來僅占了大廳的一小部分。電視機擺放在大廳的右前側,一位秀麗的女服務員專為我們放電視。只見她伸出纖纖細手,輕輕地將按鈕一按,電視機的屏幕上就出現了閃爍的雪花點,并伴有“嚓嚓”的聲音。她再用手輕輕轉動右下方一個黑色的旋鈕,并輕輕擺動天線!兜乩讘稹愤@部電視,大多數人已看了多次,對劇情自然提不起興趣,關心的卻是那臺“稀奇”的電視機。有的戰士索性走到電視機的后面,看是否還有其它的奧秘。有的竟好奇地擺弄那天線。一位戰士擺弄不好,屏幕上的圖象模糊了,聲音也不清楚了,急得頭上滲汗。服務員趕緊幫助調好,這位戰士境神秘地對服務員說:“現在我信了,這些戲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。”服務員笑了,大家更樂了。
看完電視,自然要乘車下山回營房。一路上,大家都有一種滿足感,因為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,增添了向另人炫耀的資本。
后來聽說,那臺電視機還是日本產的。在日本,有的家庭就有電視機。于是,大家又產生了一種欲望;好希望有一個溫馨的小家,好希望有一臺屬于自己的電視機。
一晃三十七年過去了,F在電視機已成了尋常物,不僅家家有電視機,而且電視機的檔次越來越高。我們國家不需要再向國外進口電視機,而且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電視機輸出國。
往事如煙,思潮難平,這使我想起了劉禹錫的詩句:“舊事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。”我更想起了我們的祖國,想起了祖國三十七年的已變!祖國,偉大的母親,我為你自豪!